彩虹，妈妈和我

        “城里的孩子能在动物园里轻易看到狮子老虎长颈鹿；和牛的交集也不少，喝牛奶吃牛肉穿牛皮鞋，可他们真的很少有机会看到一头活生生的——牛。”试试带你的孩子出城去，你和孩子都可能收获意外惊喜。

养猪场撒点野

        读研究生的寒假，受老师所托带她七岁的儿子回老家体验新鲜生活。腊月廿八，一堆人在老屋厅堂里聊天，小朋友忽然大叫，好大的老鼠！朝外看去，是一头牛从门前经过。大笑的同时我明白了，为什么老师舍得让小孩远离家人到乡下过大年。

       儿子还没学会走路，我和他爹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带着他到处逛逛。虽然知道人很少对4岁以前的生活有记忆，不过学过几年心理学的我，总能找到点理论来支持带孩子去旅行的想法，多些新鲜体验，会刺激神经元发展，对孩子的智力开发或许有所助益吧。

       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，就是“先近后远，由易入难”。三岁的孩子身体渐渐强了，就以此为分界线，三岁前以短途为主，三岁开始尝试长途。每周我们都要在市郊出行一次，尽量户外，有时也去博物馆。两岁多点他已经能爬到香山的山腰，虽然慢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 朋友包了荒山养猪，规划得很好，山腰养猪，最多时有数千头；猪粪肥地，种西瓜；山间散养鸡鸭，捡蛋；山顶还种茶叶，主要自家喝。

        有时间我们就带孩子去养猪场撒野，看栏里的小猪们，刚出生的是粉红色，一周，半个月，隔几天就是一个样，小猪们长得可真快！孩子最喜欢的还是撵鸡，走地鸡本来就散漫，踱两步，啄啄食，理理毛。他一去就热闹了，迈开胖胖短短的莲藕腿，在高高低低的山地间追，鸡们就咯咯嗒、咯咯嗒地散开，被撵急了还会飞，走地鸡是很矫健的，一飞几米远。鸡，不再只是洋快餐店里的烤鸡翅。

        夏天还可以摘西瓜，大的能长到二十多斤，有回我和孩子摘了六个，过磅时足足130斤，大瓜好吃不好卖，可山上人多，摘一个扔水里冰好了，捞上来切开，嘿，一下子就吃光了！西瓜皮也不剩下，那是小猪们喜欢的零食。这些小小旅行有收获吗？当然有，现在跟我去市场买西瓜，小人儿已经学会了观察新鲜度，极新鲜的西瓜外表有层淡淡的绒毛；有时他还会摆出大人样问摊贩，“你这西瓜是上午还是下午摘的？”上午摘的水分足，好吃。

第一次长途旅行

        孩子满三岁了，我们带他走长途线路：宁夏—青海—陕西—甘肃。虽然有了些短途经验打底，但对他的第一次长途我们还是做了充分准备。衣物药品食品都带了不少；怕环境变化太大不适应，怕途中走不动路，还备了惯用的小被子小伞车小马桶；还有，手机、上网卡——通信工具都有备用的。

        沙湖，西夏王陵……宁夏还是爷爷生活过的地方，爷爷已经没了，带孩子去爷爷工作过十多年的西北轴承厂转一转，多储存一点经历，等孩子长大了，也许能帮他多体味一点祖辈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 青海湖，祁连山，烽火台，门源百里油菜，无定河……路上的风景总是那么美；路上的新鲜食材也总那么多，兰州安宁的白粉桃，西宁马忠的自酿酸奶，靖边的洋芋擦擦，“妈妈，这里（中卫）的西瓜比大伯伯山上的西瓜好吃！”
旅行的好处还有很多，看过油菜花，喝了油菜花蜜，似懂非懂地看养蜂人用离心力甩蜂蜜，他也像模像样地把矿泉水瓶扎个孔，转一转模拟甩干机；新鲜的还有养蜂人可以拆解搬迁的小房子，房子上有太阳能电池，能放小电视！

        长途旅行带来那么多新鲜体验，他变得大胆开朗了，从小是盆浴洗的澡，在家里怎么也不肯尝试淋浴，这趟下来条件所限，学会了。有一回住宿的地方停电停水，洗到一半的他浑身泡泡，我正发愁，他说，“妈妈，饮水机里有水。”的确有半桶水。这就是孩子，没有思维定势，很多时候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。

        回到家，发现他不怎么看动画片了，倒喜欢看纪录、科教节目，我们觉得，路上的游历提升了他对地理历史和自然的兴趣。从此只要条件允许，我们都尽量一年带他跑一两趟长途。

和妈妈在祁连山

加多一点小冒险

        有了几次经验后，孩子5岁这年我们就商量着把旅行升点级。前半程是长春—大庆—九三农场，这半程我有些私心，父亲阿姨姨父舅妈……很多长辈都是在东北支边的军人或知青。九三农场的黑夜广袤安静，孩子早早就睡了，我难免想一想，如果父亲当年也留下来，今天的我是不是一样在这黑土地上过得安然？

        后半程经齐齐哈尔转入呼伦贝尔，这里有草原，有湖泊，有大兴安岭的林海。途经海拉尔落脚，城市的路灯多姿多彩甚具特色，蒙餐也很好吃，晚饭后跑去放孔明灯……从海拉尔出发去满洲里，碰到特别大的暴雨，具有异域风情的建筑被雨洗过后显得特别鲜艳。

        看到美丽的风景，就停下来支开野餐桌椅坐一会儿，烧点面条，煎只鸡蛋，或者陪儿子捡蘑菇，他拿那小白伞当竹蜻蜓，想和小叮当一样飞！

        这是呼伦贝尔降水异常多的一年，边境公路的多条桥梁被冲断，途中多次涉水。第二天夜里，真正的考验来了，走完月亮泡激流岛和莫尔道嘎，快赶到恩和的时候，连日大雨河水暴涨冲断了过河的桥！修便桥的工人说，四个小时，四个小时就能好了。于是我们在不大不小的雨中露营，儿子很享受这样一点小小的冒险：带来的帐篷工兵锹终于派上了用场，扎好营，挂上帐顶灯，支开气炉煮茶喝，也给连夜修路的工人送一杯热腾腾的普洱去；可惜最后一米永远是最难合龙的，我们等了一宿又等了半天，桥仍没修好，于是转路去根河。再走莫尔道嘎的回头路，却有意外收获，雨后十分漂亮的双道完整彩虹！

        也是，路上邂逅的美景——彩虹，晚霞，河边落日，总是雨后才特别生动。

红花尔基看星星

        城市生活的好处显而易见，只是城里成长的孩子未免要失去其他东西，例如，天上的银河。孩子们看过的电灯远远多过天上的繁星，儿子也不例外，他在天文馆里看过银河系的图，从科幻故事里知道银河第三旋臂，在北京天气极好的日子里曾看过几颗星星，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，在红花尔基，机耕路的深处，没有任何人造光源，天空中的灿烂繁星汇成浩浩荡荡的银色河流。银河，是多么形象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 我们用相机长时间曝光，记下星星旋转的轨迹，红花尔基的夜空澄明，能够清晰看到牛郎星和边上的两颗小星。我给他讲起牛郎织女，他投入地相信这大星是与老牛相依为命的男主角，小星是他正挑着的一双儿女。我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，在外婆家的后院里，她烧起稻草秸熏蚊子，在星空下缓缓地给年幼的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。同样的时刻，理性分析暂时让位于美和想象，一个年长者竭力将所习得的，故事、传奇，或者说文化的一颗小小种籽，传承给他或她的后裔。精灵的老人已在前年故去，而那样的故事会代代流传。

        孩子，其实，不是我们带你旅行，是我们和你一起旅行。